货币战争
第十一 章 财宗秘传在儒门

财不传不富之人

春秋末年,陶朱公范蠡门下收了许多弟子。这些人都是专程千里,前来向他求教财道策术的,像秦末汉初的大富豪猗顿就是从陶朱公那里获知了财富之术——请注意,猗顿从陶朱公那里得到的是“财富之术”,而非财道。

也就是说,陶朱公在传习的时候是有一个原则的,只传其术,不传其道。

而战国年间的明星富豪白圭,连对想要从他那里学习财术的弟子都挑挑拣拣,要求对方非仁、义、礼、智、信五德俱全而不传。

想发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春秋战国年间的大富豪挑挑拣拣的呢?

有钱就了不起吗?

倒不是有了钱就了不起,也不是这些大富豪们摆架子。身为富豪,架子是不需要摆的,有钱自然有架子,没钱的人想摆也摆不明白。问题的关键是,财富也好金钱也罢,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排它性。

金钱财富不同于思想知识,思想知识这东西,不管我告诉你多少,我脑子里的原有知识容量一点也不会减少,甚至你告诉给别人的越多,你的思想增量就越多。但金钱财富这东西,我如果给了你,那我的账目上马上就会出现短缺,有了你的就没有我的,这就叫排它性。

此外,金钱与财富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互动性。凡是做生意的人都太熟悉这种场合了,大家闲着没事坐一起喝茶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了商机。所以发财的人也跟穷人一样,都是论拨的,一拨富人,一拨穷人,富人聚在一起共同发财,穷人扎堆你争我斗。大凡穷人都有一个爱斗的自毁情结,表面上看起来穷人爱斗是因为他们那一拨里的财富太少,不斗就争不到,实际上正是因为穷人这个爱斗的症结才导致了他们受穷。

所以财富与金钱不会选择穷人,因为财富与金钱不喜欢斗争。

所以富人不是太愿意和穷人玩互动,动来动去,穷人的钱一点没见增加,反倒是富人的钱被动没了,这买卖实在是太亏了。

不是富人不愿意和穷人交往,是因为穷人的恶斗积习难改,处处跟金钱财富拧着劲来,除非富人也想培养自己恶斗的坏毛病,否则对穷人只能是退避三舍。

有些人或许会问:我向来与人为善,从不招人不惹人,也不和人争斗,那为什么也赚不到大钱呢?

还有,如果穷是因为好斗的习性使之然,那么人善被人骑又该当何解释?

这是因为争与斗的范畴比较宽泛,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是较为极端的一种,通常情况下,爱斗是指急于表现自己,想在众人堆里显得自己高人一头。凡是赚不到钱的人,百分之百都有这个臭毛病。

但你别忘了,金钱如土亦如水,它是一种下倾的东西,你高高在上,金钱是没办法汇聚到你那里的,这世界上真正赚大钱的都是不吭不响,任何时候显示了你,就排斥了金钱与财富。

但显示自己却偏偏是穷人的通病,哪怕穷人见了比你自己有钱的人,也要梗着脖子显示一下自己。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显示的呢?这世界自古以来就是资本说话,你钱也没得一分,有什么非要显示不可的呢?

同样的,财道策术也不会传授给穷人,穷人弄到了钱,仍然是疯狂地赌斗,疯狂地显示自己,不赌斗到大家同归于尽是不肯罢休的。

有钱的穷人是一个奇特的概念,通常这个概念是讲那些没有什么品德修养的暴发户,但暴发不是过错,嗜斗如命才是金钱与财富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我们在这里界定,有钱的穷人是指那些通过不法手段弄到了钱,却仍然不谙财富规律而迷陷于自己的自毁倾向中不能自拨的人。

说到有钱的穷人爱斗,晋朝的石崇跟王恺就是我们最熟知的典型。石崇的财富是他出任荆州刺史的时候杀人越货抢夺来的,石崇当时敢这么干,是因为他摊上了一个善体人意的“好皇帝”。当时晋武帝规定,凡属官吏杀了人,只要上缴五斤黄金,就可以继续杀下去。除非哪个当官的脑子有毛病,才不肯去杀人越货。所以石崇杀得很来情绪,连各诸侯国的使节从他那里路过,他都不客气地杀掉,然后他把抢来的金银珠宝分一个零头给晋武帝,于是大家皆大欢喜,所以石崇之富,天下皆知。

而王恺则是晋武帝的亲娘舅,所以他的钱来得按说比石崇更容易才对。因此这两个有钱的穷人碰在一起,就跟两个乞丐为了地上的一块馒头一样,命都不要了地穷斗了起来。

石崇听说王恺家洗锅用饴糖水,就命令他家厨房把蜡烛当柴火烧。这件事一经传开,人们都说石崇家比王恺家更阔气。王恺听到群众意见后大怒,就在他家门前的大道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帘幕,洛阳城中为之轰动。石崇不甘示弱,用比紫丝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比王恺的帘幕更豪华,更阔气。

石崇又命人用当时很贵重的花椒和泥混和在一起,用来涂饰房屋。王恺焉能受得了这口窝囊气?就用更贵重的红色石脂来粉刷墙壁。

就这么斗来斗去,终于正戏出场了。晋武帝借给亲娘舅王恺一株珊瑚树,高约二尺多,枝干参差扶疏,人世间很难再找到能跟这株相比的珊瑚树,要彻底将石崇的嚣张气焰打下去。不想石崇看罢,举起铁如意将它打砸得粉碎,手到之处像击中鸟卵一样迸裂。王恺认为石崇是嫉妒自己的这株珊瑚宝树,很是生气。但是,王恺刚刚大发雷霆,石崇劝说道:“我砸碎你的一株珊瑚树,一点也不值得你发脾气。现在,我还你一株就得了嘛。”说着,命令左右的仆人们,将家中的珊瑚树都取出来。其中高约三尺,枝干生长得绝对超尘脱俗,发出的光彩耀人眼目的,有六七株。像王恺拿出来给石崇看的那样的珊瑚树,还有许多。王恺看到石崇家有这么多精美无比的珊瑚树,立时若有所失地泄下气来。

看看石崇和王恺这种人,哪里有一点正常人的心态?

这种人就可以称之为“有钱的穷人”,如果他们不是采用野蛮的杀劫手段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弄到财富,而他们即使是有了钱,也不改“穷人本色”。

像石崇和王恺这样子的有钱穷人,现代社会也不乏见。昂贵的洋酒路易十三在中国的销量超过海外任何一个国家,更有些富人故意买来后当场砸碎,就为了让别人瞧清楚自己有钱。

如果石崇和王恺不是通过权力与杀劫弄到了财富的话,他们也同样会跑到类似于陶朱公、白圭那里去谋求“致富之道”。换了是你,会把这个财道策术告诉给这种人吗?

你当然不会!

连你我都不会,更何况陶朱公与白圭了。

所以自古以来,财道策术的传承有一条约定俗成的法则:

道不语无德之人。

财不传不富之徒。

理财大师孔子

子罕言利、命与仁。

孔子这一辈子,最喜欢的是东拉西扯,说南道北,很少提及利益、规律与仁义这些本质性的东西。

可能他的意思是说,你们连自己是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清楚,还没到触碰这些高精尖思想的地步。

这么看起来,好像儒家是排斥利益的。

其实不然。尼山倾颓,孔子辞世之后,大道传之于曾子,曾子玩腻了之后又将球抛了回来,传给了孔子的孙子子思。而孟子曾跑到子思那里去求学,问子思:老师啊,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够让人们接受仁德观念呢?

子思回答说:先让他们获得利益,这就足够了。

孟子大惊失色:老师,你不是在逗我玩吧?不是说咱们儒家不讲利,只讲仁吗?

子思冷笑道:笨蛋,你以为仁是什么?仁的本质就是利益!

一席话敲醒梦中人,于是儒家的第二号大师孟子隆重出世,开始了他打着利益的招牌兜售仁德观念的推销生涯。

这么说起来,儒家好像并不排斥利益,不排斥财富与金钱。

实际上,后世真正的财富大师尽隐于儒家之门,历朝历代通晓经务国策,能够替朝廷弄来银子而同时还能够保持社会稳定的,无一不是儒家的人物。而法家的人物则比较野蛮,是直接将老百姓家里的银子搬到朝廷的库府里去。所以法家讲究一个弱民强君,儒家讲究一个藏富于民。

弱民强君也好,藏富于民也罢,这都是治国之术。那么论及赚钱的本事,儒家的人物又怎么样呢?

不仅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富翁子贡是儒门的高徒,而且孔子本人,也是一个理财的好手。

孔子二十岁那一年,为了混饭吃做了仓库的管理员,他建立起了应该说是世界上第一个MRP——仓库管理系统,当然他老人家不会开发什么计算机程序,而是建立起了一整套完整的账目系统。这个账目系统究竟是复式记账法还是最简单的流水账,这个已经没人能够弄得清楚了,但是仓库在他的管理下从此井井有条,受到了各级领导的表彰。

工作有了成绩,孔子就被提拔为饲养员,专门管理牛羊等性情温和的动物。史载,孔子在工作期间态度认真,工作积极,富于创新和勇于实践,他针对动物们不听话的特点,制定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管理措施。他规定:未长成的牛羊一律放牧,既能强健身体,又可节省草料。等小牛小羊长大了,越来越肥壮的时候,便雌栏雄圈分养,饲以精草好料,但禁止雌雄动物杂居,要讲文明,不得随意交配,总之搞得动物们很郁闷,只能憋一肚子气睡觉长肉。

而且孔子严格规定,栏圈的范围不能过大,尽量减少动物们的活动量,以促其肥胖长膘。同时,饲草还要经过严格的筛选,以免混进泥砂杂物,并限定严格的饮水时间:牧放方归不得饮水,运动过后不得饮水,食不饱不得饮水,刚刚交配过不得饮水——总之是把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全都用到动物们的身上来了;牛羊上膘期间,每夜至少喂两次——这个就是马无夜草不肥的出处了;还要选择优良的种牛种羊,专槽喂养,专事繁殖,总之是优生优育,利国利民。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孔子的这么现代化的管理技巧,结果这群牛羊落到孔子的手里,还不到一年的功夫里就数量激增,膘肥体壮,六畜兴旺。而孔子也因为工作成绩优异,受到了当时鲁国领导人鲁昭公的亲切接见。

这么说起来,孔子才是一个真正熟谙财道策术的高手,只不过他老是琢磨着混个万世不朽之名,不乐意把自己吃个脑满肠肥就算完活。

这就是儒学何以能够受到历朝历代的尊崇的原因,孔子所创立的这门知识体系,博大精深,缺心眼的人研习了之后就会成为书呆子,有智慧的人才能够领悟出隐含于仁德之道后面的财道策术。

所以各家各派的财道策术时至今日已经统统失传了,唯有儒家的财道仍然传承于世。

但是这个财道策术并非是一字一句写在竹帛上,也不是化整为零散落于字里行间。孔子用他的思想为后世人布设了一个缜密的思想迷宫,他把他的财道策术和儒家的仁德打包放在一起。除非你先掌握了儒家的仁德思想,否则是摸不到财富的门边的。

唯有真正有德之人,才会安下心来认真地研究儒家的知识学问,提高自己的品德修养,在这个过程中,财道策术慢慢地隐现出来。

这也是后世人所公认的儒家学问的学习要领,儒学不是简单的技术技能,不是我们可以照本宣科照猫画虎就能搞个七七八八的,而是要我们花费毕生的心智去领悟。历史上的智者往往是在穷究孔子的智慧几十年后,才会突然之间彻悟。

这个彻悟很有点当头棒喝的意思,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之士,谁会舍得花费这么多的时间陪着孔子这老头玩这种猜谜游戏?藏宝器于深山,这就杜绝了那些品行不端的小人能够轻易地窃取人世间最稀缺的财富与金钱的情况发生。即使真的有谁抱有不良用心,抱着孔子的儒学花费精力来研究儒家所传承的财道策术,那么等他研究上个二三十年,早已因为受儒学浸淫过久,从一个卑鄙小人成长为有德之士了。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在这里稍微透露一下,儒家传承万代千秋的财道策术,究竟有什么特点呢?

这个当然可以,只不过,因为孔子将他的财道策术隐藏在仁德思想之中了,当你读到这些的时候,你必须要先剥开仁德思想这层茧壳,不过这就意味着你已经成为了儒家的信徒,孔门的传人,忧国忧民的饱学之士,而且视钱财如粪土了。

如果你弄不清楚儒家的仁德思想究竟为何物的话,就该轮到钱财视你为粪土了。

那么到底是你粪土钱财还是钱财粪土你呢?

我们走着瞧!

君子固穷富天下

在对儒家的财宗进行研究之前,我们还要解决一个反证的问题。

什么叫反证呢?

就是足以推翻我们命题的证据。

我们的命题是什么?

中国三千年的财道策术得儒道而承传。

反证是什么?

是孔子的门墙之内站着一群穷光蛋。

穷光蛋排行榜上的第一位是颜回。颜回何许人也?他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在孔子门墙内七十二贤人之中名列第一,德性最为深厚,对儒家的仁德之道也是领悟得最为透彻的。孔子就曾拿颜回的智慧挤兑过子贡:子贡啊,你觉得你自己的学习能力,和颜回比起来怎么样呢?子贡回答说:老师,您甭逗我玩了,我怎么能比得上颜回呢?颜回闻一知十,我最多不过是闻一知其二三罢了。孔子听得眉开眼笑,说:没错没错,是这么一回事,别说你,就连我也比不了颜回。

可见,颜回的智慧,连孔子都甘拜下风。

除了智慧,颜回还有一个本事让孔子望尘莫及。

穷!

如果说穷也是一桩本事的话,那么颜回绝对称得上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

颜回穷到了一瓢冷水,半碗剩饭,居住在穷街陋巷之中,一天到晚傻乐呵的地步。

这个颜回就是一个最大的反证,如果说儒学中真正隐藏着秘不示人的财宗的话,那么颜回他老人家怎么会穷到这份上呢?

儒家的穷光蛋不止这么一个,原宪也是其中的一位。这位原宪居住在僻壤之中,吃没得吃喝没得喝,饿得脸皮蜡黄两眼发直。但是,这个反证却是极有问题的,不仅是原宪这个反证有问题,颜回这个反证,同样也存在着问题。

问题就是在于,原宪这个人其实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无论是他还是颜回,列国诸侯前来诚请他们去做官的车马川流不息,只要他们稍微点一下头,那么功名富贵立即拱手奉上,就算他们自己想过穷日子,那也是难得很。

尤其是这个原宪,他简直是在捣乱,是瞎穷。要知道,他是春秋年间天下车帮的总瓢把子,说好听点叫做武林盟主,说难听点叫做黑社会老大。堂堂的老大硬是把自己弄得穷成这样,这岂不是让手下的兄弟们难堪吗?

可以说,颜回和原宪虽然都在受穷,可是他们穷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但是颜回和原宪却非得受穷不可。

何以如此?

因为君子固穷!

什么叫君子固穷呢?

道理我们不讲了,就讲一下孔子另一个高徒冉求的故事。

这位冉求在孔子门下的资质,算得上上上之选,但在七十二贤人之中,却只能弄个马马虎虎的中下之选。孔子对他不冷不热,高兴了就教导他几句,不高兴了就让冉求蹲墙角自己琢磨去。就这样冉求在孔子门下受尽了委屈,总算学到了点东西。这时候孔子正居住在卫国,鲁国的权臣季康子派人来了,请冉求回鲁国去做官。冉求临走之前向孔子请求带上铁哥们樊迟。这个樊迟曾经问孔子怎么样耕田种菜,结果被孔子好一顿臭骂。

就这样,冉求和樊迟,这两个没多大出息的学生就去鲁国做官了。他们的运气可真好,刚刚回到鲁国,齐国的大军就浩浩荡荡地杀来了,要好好地欺负欺负鲁国。冉求和樊迟就急忙赶鸭子上架,披挂上阵,统帅三军,与齐军大战于鲁郊,结果杀得齐国军队屁滚尿流,狼狈逃窜。

这是百多年来鲁国为数不多的一次战胜齐国。

鲁国全国人民兴奋了,各级领导更是兴奋得满地打滚,就在王宫设下酒宴,招待凯旋归来的战斗英雄冉求和樊迟。

席间,有大夫问道:两位英雄,两位劳模,你们的老师孔子是个糟老头,只懂文事,不懂军事,你们两个的军事素养与知识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冉求和樊迟听了这话,吓得急忙站起来,望着孔子所在的卫国方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这位兄弟的话错了。我们老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们这点行军打仗的本事,就是老师他教给我们的。

冉求和樊迟的话把鲁国君臣们吓了一跳,才知道孔子这家伙竟然这么了不得,就遣人持“厚币”——带了大把的钱去卫国迎请孔子归国——回来吧,祖国和家乡的人民欢迎您——于是孔子就晃悠晃悠地回来了。回来之后他被遵为国老,受到了鲁国全国人民的一致尊重,国君鲁哀公更能整景,索性就直接管孔子叫爹——称之为尼父!

冉求表现得这么优秀,可是“孔老爹”还是瞧他不顺眼,弄到最后老头竟然破口大骂:冉求那个小王八羔子不是我的学生,三千弟子们,你们都给我敲锣打鼓去骂冉求,谁不骂他谁就不是我的学生!

这个孔老头缘何发此神经,老是跟冉求过不去呢?

无他,只不过是冉求帮助权臣季康子谋划发财而已。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论语·先进第十一》)

冉求惨遭挨骂的事情告诉我们:

第一,孔子知道怎么发财。

第二,连孔子门下一个没多大出息的学生都知道怎么发财。

第三,但是孔子不允许学生们乱发财,尤其是不允许学生们帮助权臣发财。

第四,所以颜回和原宪这两个优秀的学生,为了听老师的话,只好不敢乱发财,甚至不肯接受权贵的聘请出仕。因为他们一旦接受权贵的聘请出仕的话,就会面临着权贵要求他们替自己敛财的麻烦,而他们不肯,所以只好君子固穷。

第五,道不语无德之人,财不传不富之徒——这就是儒门财宗的传承标准。

第六,该发的财发,不该发的财不乱发,这个就叫德行。

第七……不用什么第七第八了,进一步的分析再一次地证实了我们最初的结论:

中华古老的财道策术被儒家打包藏在了他们自己的仁德思想里,不能领悟到他们的仁德思想的人,就别想弄走这些财富。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气人也没办法,我们慢慢来,揪住儒门的有钱人抽丝剥茧,剥皮剔骨,不信我们就剥不开仁义道德的包装,掏不出儒门之财宗。

儒门财神子贡

春秋年间,陶朱公是天下最有钱的两个人之一。

另一个人就是端木赐,孔子门下的高徒子贡。

子贡到底多么有钱呢?

这话问得就没水平了,子贡何许人也?孔子的七十二贤人之一是也,而且他是七十二贤人排行榜上排到前三名的。最受孔子钟爱的三个宝贝学生,一个是穷起来不要命的颜回,后来他真的穷死了。一个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子路,后来子路还真的因为和人打架而死掉了。再一个就是富起来不要命的子贡,他享受了一生的富贵平安,最后幸福地死在自己的卧床之上。

那么子贡到底有多富呢?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怎么又绕回来了。子贡贤人也,功名富贵,于贤人如浮云,所以子贡从不跟别人讲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富,只讲自己多么多么的好学,不辜负老师对他的教导。

所以我们搞不清楚子贡到底富到了什么程度,只知道子贡所到之处,列国的诸侯倒履相迎,不敢视他为臣子,而是视为“贵宾”。贵宾贵宾,有了钱才称得上贵宾,没钱的宾贵在哪里?

那么子贡的钱是怎么赚来的呢?

子贡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类似于今天的勤工俭学。孔子这个老头特别的不安生,老是到处乱跑。子贡就一边跟着他周游列国,一路上捎带着地做生意,听课赚钱两不误。

有时候孔子高兴了,也会和子贡聊聊生意上的事情。有一次子贡问孔子:老师,如果你有一颗大珍珠,会不会卖掉?孔子笑眯眯地回答道:卖了卖了,谁出高价就卖给谁。

子贡和子路、颜回这哥仨儿始终不离孔子左右。有时候孔子懒得教了,子贡还要替老师代课,讲给新收的学生们听,所以子贡的生意必然会受到课程安排的影响。但是据孔子提供的证据表明,这种影响丝毫也不妨碍到子贡大赚特赚。

这件事连孔子都感到几分恼火,为此他曾经发牢骚说:这是怎么搞的吗?颜回你这是怎么搞的吗?你的道德明明已经非常完善了,怎么还总是弄不来钱?你看人家子贡,那小子闭着眼睛做生意,可是他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大赚特赚,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吗?

其实孔子对子贡的瞎猜乱蒙极为不满,不只是在做生意上,还有一件事,子贡也是跟做生意一样,乱猜一气,结果搞得孔子吃不香睡不好,不明不白地替子贡担了不少心。

这是鲁定公十五年正月的时候,邾国的国君邾隐公出访鲁国,和鲁定公进行了亲切会晤。会晤期间,因为子贡特别有钱,所以就可以在一边观看——有钱人就是幸福,总是能看到一些穷人看不到的东西和事情,这种事儿穷人就是生气也没用——在观看的时候,子贡发现了一件对任何人来说都没什么异常的事情:

邾隐公拿宝玉递交给鲁定公,却高仰着头,态度出奇的高傲。而鲁定公则不明不白地低垂着头,态度谦恭得有点过分。

这些细节是任何人都不会注意的,就算是注意到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子贡看了却大惊失色。

“事情不妙,大为不妙,我琢磨着这两个国君都没几天活头了。礼这玩艺是干什么的?是生死存亡的根本。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礼渗透于生活的每一个小节之中,流露出来的是一个人的精神气质与内在思想。现在这两个国君在如此重要的国际会晤上,行为举止都明显失常,这说明他们的心里一定有点不对劲了,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到他们的心情,让他们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呢?多半是身体的健康出了问题吧!”

然后子贡又瞎猜道:“邾隐公高仰着头,高仰是骄傲的表现,而鲁定公耷拉着脑袋,谦恭则是衰弱的表现。骄傲的人会心智迷乱,衰弱的人已经离疾病不远了。而定公是主人居然不分场合地乱谦恭,估计第一个要倒霉的是他吧?”

结果刚刚过去五个月,鲁定公就真的病死了,接着邾国也出了乱子。

孔子知道这事后急得跳脚,六神无主地嚷嚷起来:完了,完了,这一次又被子贡这家伙给蒙对了。他这么天天蒙人可不行,做人要厚道,不能老是蒙人啊。

那么子贡为什么总能够蒙对呢?

原因非常简单,儒家的仁德思想赋予了他洞察人心的智慧,使得他深刻地看透了人心人性中的需求与本能冲动,这就使得他能够以一种儒家门墙之内难得一见的商业性思维与人打交道,所以他能够通过语言将对手心中的欲望与需求释放出来,并将自己的思想与要求成功地推销给对方。

有一次,吴王夫差发英雄帖,欲大会天下诸侯。这时候的吴王堪称天下霸主,大家接到请帖,明明知道去了不过是花钱看夫差显示威风,可是大家都不敢不去,纷纷前来参加天下英雄大会。

但路程有远近,出门分早晚,虽然大家都来了,可是总有一个最后才到的。卫国的国君倒霉,这个彩头让他碰上了。于是吴王夫差就打算修理修理卫国,吴国的太宰伯嚭就派吴兵包围了卫国国君住的宾馆——那时候叫行馆。

卫国国君害怕了,就急忙派人向孔子求救,结果这封信被子贡抢先收到了,于是不等孔子吩咐,子贡就颠颠地跑了去,要求与伯嚭进行会晤。有钱人就是不一般,于是伯嚭就亲切接见了子贡。

子贡一见伯嚭,就忽悠曰:我听说太宰准备修理卫国的国君,这个行动我坚决支持并热烈拥护。你想啊,天下英雄大会是何等的重要,他一个小破卫国,竟敢姗姗来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说起来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想他刚刚收到英雄帖的时候,一定是和手下的大夫们商议过,手下的大夫们也肯定是分成了两派,一派不敢来,存心要涮您太宰的脸面,另一派则坚决要求卫国国君以实际行动支持本次英雄大会,看起来这个卫国国君还算是明智的,所以他最终没有理会反对派的意见,坚持来了。所以如果我们要是惩罚他的话,那可就便宜了卫国国内的反对派了,惩罚了我们的支持者却让反对我们的人占尽了便宜,这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大对头耶?

太宰伯嚭听得直眨巴眼睛,就悄悄吩咐人去把包围卫国国君的吴兵撤回来。

这就是商业思想在政治领域的运用了,现在我们对这些东西已经是非常熟悉。但熟悉归熟悉,可是如果我们缺乏对这种思想的内在本质的认识的话,那么这种熟悉只能证明我们脑子麻木。

事实上,所谓商业思想的运用就是从人性的本质上把握人的需求与要求。在这里,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需求与要求的区别,弄不明白这个问题的人,就算是看一辈子商业思想,也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能够将这个问题理出个头绪来的人,根本不需要看别人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为了帮助我们大家弄清楚这一点,我们将子贡在历史上最为精彩的那一幕拿出来瞧瞧,看看子贡这个纵横派的祖师爷是如何玩弄人性于股掌之上的。

子贡出马

前面我们曾经说过,齐国的老祖宗姜子牙推崇有能力的人,于是齐国越来越强大,但是齐国的政权却落到了那些后起之秀的手里。而鲁国的老祖宗伯禽因为推崇王族,结果搞得老鼠下豆鼠,一代不如一代,在春秋年间受尽了齐国的欺负。

话说这一年,齐国又出来一个厉害家伙——田恒,这个家伙有多厉害呢?就这么说吧,当时在齐国里国君说了不算,他田恒说了才算数。于是田恒就琢磨着找点事来做做,再强化一下自己的威信。

要想强化自己的威信,干什么最好呢?发展经济?这事的功德虽然千秋万代,可效果太慢了。田恒等不及,冷眼忽然发现了蜷缩在一边的鲁国,顿时大喜,就准备发动战争,好好地欺负欺负鲁国。

齐国的大军杀奔鲁国,鲁国朝野震惊,可是鲁国的国力不是一般的差,所以他们除了震惊之外,剩下来的事儿就是双手抱头等着挨揍了。由此可见田恒是很有眼光的,吃柿子,就要挑软的,欺负人,就要找老实的。这是符合孙子兵法的——古之所谓善胜者,胜于易胜者也,见《孙子兵法·军形第四》。

这么说起来孙子兵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教人怎么欺负老实人——这个话题表面上看起来跟钱无关,其实跟钱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们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麻烦了,要把金钱的真相说出来了——所以我们暂停,继续往下讲。

话说正在卫国休养生息的孔子得知鲁国又要挨欺负了,就急忙召集全体师生大会。在这次会议上,孔子严肃地问道:同学们,你们知道鲁国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你们老师美丽的家乡啊。现在齐国要欺负我美丽的家乡了,鲁国的人民在呻吟,鲁国的百姓在流血,你们就不能快替你老师想点办法吗?

这时候三好学生子张站起来说:老师,让我去一趟吧,替老师你解决这个问题。

孔子说:开什么玩笑,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还天天蹲在我这里混饭吃?

见子张挨了修理,另一名优秀学生子石急忙站了出来:老师,要不然的话我去一趟吧,说不定田恒会卖我一个面子。

孔子生气地说:要是人家田恒就是不卖你这个面子呢?你自己丢人现眼是小事,耽误了鲁国被欺负,这责任你承担得了吗?

话说到这份上,子贡只好站了出来:老师,要不然的话……齐国那边有个供应商还欠我的货款,我去催催账,顺便和田恒聊聊,看能不能说服他别欺负鲁国了?

孔子一听就乐了:好好好,那你就去吧,这事就全权委托给你了。

于是子贡出马,天下纷然。

子贡说齐

子贡到了齐国,就去见田恒。两人见面之后,田恒惊问曰:子贡,你的生意亏了多少?怎么脸色难看到这种程度?

子贡说:我的生意一点也没亏。我的脸色难看,全是因为替你担心的原因。

田恒说:少来了,我吃得饱睡得香,长得胖体格壮,用得着你替我操心?

子贡回答说:你长得胖是不假,可是再胖你也不该去惹鲁国啊,鲁国那是什么地方?是你田恒能碰的吗?你想一想,鲁国的城墙那么低矮,墙壁那么薄,田土狭小,君王懦弱,大臣愚昧,百姓又厌恶战争,这种国家凭你们齐国的国力怎么可能攻打得下来呢?如果你真的想打胜仗的话,就应该挑最弱小的国家。比如说吴国,他们国家的城墙高耸,墙壁坚厚,君王好战,大臣好勇,百姓更是一天不打架就憋得难受,像这种国家多么容易攻克啊。可是你怎么偏偏不去攻打最容易攻克的吴国,反而选择了最难攻克的鲁国呢?我说田恒你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田恒晕了:子贡,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怎么你说的话都和正常人的扭着劲来呢?明明是容易攻克的你却说难以攻克,明明是难以攻克的你却说容易攻克,到底咱们两个哪一个脑子不正常啊。

子贡说:不正常的当然是你了,你想啊老田,你为什么要攻打鲁国呢?还不是为了要在齐国立威,同时也趁机削弱齐国国君的实力吗?可你动脑子想一想,鲁国那么容易攻克,你派大军赶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鲁国灭了,那齐国谁得到了便宜?当然是齐国的国君了,你田恒能得到什么好处?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田恒这才有点明白过来:听起来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子贡说:什么叫有几分道理,是绝对正确的真理。老田,你可知道,国家内部有问题,要选择强国来攻击,相反的,国家外部有问题,要选择弱国来攻击。你攻打鲁国,只强化了齐国国君的影响和力量,你如果再想接下来干点什么事儿的话,那难度可就大了。更糟糕的是,攻打鲁国还会使你进一步地与国君关系疏远,与大夫们争权,就连你原有的地位都岌岌可危啊。所以我建议你啊,不要攻打鲁国,而是去攻打吴国。打吴国齐军必输,齐军输了,国君的实力就会折损于战场之上,对你有威胁的大臣和武将们也会消减一空。到那个时候,真正有实力在齐国说话的,就应该轮到你田恒了。

田恒说:你这个建议真好。不过,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现在齐国的大军已经开进鲁境,我如果再让军队掉头去攻打吴国的话,大臣和百姓都会起疑心的,已经没办法了。

子贡说:怎么就没办法?问题就是办法嘛。你等着,先让齐军按兵不动,我这边替你去吴国跑一趟,说服吴王先出兵来攻打你,那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齐军和吴国开打了吗?

田恒大喜,说:好好好,那这事就拜托你了。你要是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的话,你想垄断齐国的哪个生意,萝卜还是白菜,尽管说话。

子贡说:别提钱,一提钱就俗了,谁让咱是圣人的门徒呢?圣人的门徒什么时候提过钱?跟你说这也就是咱们俩关系不一般,换了别人,我才懒得管呢!

于是子贡就离开齐国,向吴国出发了。

子贡说吴

离开齐国,子贡星夜疾行,打牛狂奔,终于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了吴国。

他求见吴王夫差,见到之后就问:阿差,我给你出一个智力测试题,看你的智商有多高?

夫差说:我的智商……靠,我谁呀我?夫差,天下独一无二的江湖霸主是也,那智商还能低得了吗?你把题拿出来我看看。

子贡就说:现在请听题: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上到底谁怕谁?

夫差很不乐意地说道:你的耳朵塞了鸡毛了吗?不是刚才告诉过你吗?天下霸主,不是别的动物,乃我夫差是也。

子贡摇头:不对不对,你夫差是天下霸主,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齐国军队正在昼夜不停地攻打鲁国,一旦鲁国灭亡,齐国的实力大增,到那时候天下的霸主就是人家齐国了,没你夫差什么事了。

夫差摇头:少来了,甭想忽悠我,我夫差是上你当的人吗?

子贡说:阿差啊,你要是连这个当都不上的话,那就真的没救了。你想啊,如果你发兵去攻打齐国,拯救鲁国,天下人就都知道你夫差乃仁义之师,而且你还可以借伐齐的机会将沿途的小国家全部收进吴国的版图里,还有,最近晋国也在蠢蠢欲动,明显的是不服你啊,可如果你把齐国打败,那晋国还不吓得乖乖地老实起来?这么占便宜的活你都不干,还说自己是世界霸主呢,我可真服了你的厚脸皮。

夫差回答道:你说得好听,可你忘了我的身后还有一个越国呢!想当年越国的国君勾践和他老婆被我逮了来,天天让他们替我端马桶,勾践为这事上老火了,现在天天卧薪尝胆,摆明了要跟我没完。如果我这边一出兵的话,那越国岂不是正好逮到了机会?那还能有我的好吗?

子贡就说: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越国算什么玩艺儿啊!论国力不过是与鲁国在同一等级上,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根本没法和你们吴国这种世界级的强国相比。你说你害怕越国,这话可千万别让人听到,让人听到会笑掉大牙的,光丢人就够你受的了。看你这么难受,干脆我帮你一个忙吧——我这可是纯粹看咱们俩的关系不错上才帮你的,你可千万别跟我谈报酬,什么事一谈到钱就俗了,就是个义务劳动——我替你跑一趟越国,让越王勾践派兵跟你一起出征,到时候越国的兵力倾巢而空,就算是想打你也不可能了,这样你不就放心了吗?

夫差一听高兴坏了,就说:那就拜托老弟了——钱的事儿我就不提了,就是太俗,那什么,干脆我把吴国的生意全让你给垄断了算了,谁做生意不是做?干吗便宜别人呢?

于是子贡又昼夜兼程,向着越国出发了。

子贡说越

越王勾践听说了孔子门徒子贡要来,立即命令国人清扫街道,并亲自出城三十里外迎接子贡。

见到子贡后,越王勾践激动得泣不成声:先生,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在想你吗……越地地僻路远,让你亲自跑这么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子贡说:自己兄弟,甭客气。不过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我来之前,曾经想忽悠吴王出兵去攻打齐国,可是吴王不敢,说你在他的后面正威胁着他呢。老勾,你明明对人家没什么坏心,却让人家疑心你有,你的麻烦大了你知道吧?

越王勾践大惊曰:有这种事,这么说吴王已经知道我打算报仇的事情了?当年夫差打败了我,把我和我老婆捉到他王宫里去涮马桶,这刻骨仇恨我一天也没忘,恨不能剥了夫差的皮抽了夫差的筋……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子贡说:这事真是太好办不过了,吴差当年能够打败你,一是有伍子胥为将,二是有孙武子帮忙。不过伍子胥最近让夫差给宰了,孙武子腿快溜掉了,回家写他的《孙子兵法》去了,所以这功夫是你报仇雪恨的最好时机。你听着,这个事咱们这么办:你马上召集三千精锐士兵,让他们跟随夫差去打齐国。吴齐之战,如果夫差战败的话,这时候你那三千人趁机起来闹事,你再在这边抄了夫差的后路,只要逮到了夫差,你想怎么报仇的话,还不全都由了你吗?反之,如果夫差打败了齐国,那也没关系,那边还有一个晋国在等着他呢,谅夫差也没处可跑。

越王勾践一拍大腿,说:你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就这么办……那什么,勾践吩咐人捧来黄金百镒,宝剑一把,良矛两支,说:子贡先生不辞辛苦跑这

一趟,我们越国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越国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有良匠善于铸造青铜兵戈,这玩艺可是当今世界最高精尖的武器了,制造技术是从来不允许扩散的,今天先生来了,就收下这点礼物吧。

子贡拂袖而去:你拿我子贡当什么人了?帮这么点小忙就收礼,你这不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吗——你怎么就不来点实的,把战后吴国经济重建的订单给我呢?哼,净玩虚的,真不够意思!

子贡坚辞不受,就此离去。

子贡说晋

告辞了越王之后,子贡并没有回去向孔子汇报工作,而是趁机跑到晋国收账,并借这个机会去见晋国的国君。

一见面,子贡就说:听没听说过这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晋国国君反问:听说了又怎么样?没听说又怎么样?

子贡说:听说跟没听说,那区别可大了。

晋国国君反问:有什么区别?

子贡说:区别就在于……跑题了,重说。是这么一回事,现在世界风云激荡,又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打了起来,齐国正在攻打鲁国,吴国要去攻打齐国,越国还要凑热闹,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晋国的家门口了,你还不立即宣布进入战时状态,忽悠人民群众拿起刀枪保护家园吗?

晋国国君说:他们打他们的呗,关我屁事?

子贡说:你要是这样想可就错了,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种缺乏战备意识是最危险的啦,你想一想啊,不论是齐国打败了吴国,还是吴国打败了齐国,哪一个国家是胜利者下一个目标?当然是你的晋国了,这功夫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准备,跟我抬什么杠呢?

晋国国君问:我说子贡你这个人可真是邪了门了,你明明是儒家的门徒,偏偏干起了纵横家的游说活,而且你还是个比谁都会赚钱的大商人,你说你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子贡说:您甭说我,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不快点准备的话,那可就来不及了。

晋国国君说:还用等你来提醒?那黄瓜菜都凉了。实话告诉你,现在晋国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是敢犯我,那他就是我的犯人……都这时候了,你以为谁还敢闲着?

子贡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可以回去跟老师交差了,拜拜。

于是子贡回去背写这段时间里落下的功课。那边吴军与齐军大战于艾陵,齐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七名大将被捉了去关进战俘营。然后吴国杀气腾腾地奔着晋国而来,与晋军会猎于黄池,结果晋人大败吴军。夫差正撒丫子往自己的国家里狂逃,可是越王勾践早已逮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攻破吴国,然后又将吴王夫差逮住杀掉。这场世界大战终于结束了。

就凭了子贡的一张破嘴,存鲁,乱齐,灭吴,强晋而霸越,使得春秋争战又添了热闹的一笔。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子贡干的这些事:

他用吴国出兵为条件来交换田恒不打鲁国,又用越国出兵来交换吴国出兵攻打齐国,再接着又用晋国出兵确保最后的结果。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小点,就是不要让齐国攻打鲁国。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将整个春秋的盘子全部掀了起来,重新摆弄了一番。

这就是所谓的商业思维了。

商业思维的特点就是这样,如果你想达到目的,那么你就必须要能够满足对方的需求,这样一来你必须一个链结一个链结地做下去,建立起一个长长的利益关系链。这个利益关系链就是你的资源,资源环结上的每个点的基本需求你都要做到心里有数,否则的话,你任何事情也不可能做成功。

如果你没有这个资源链条,情形又会怎样?

那就是我们现在的现实了。现代人经常怨天尤人地大发牢骚,说什么做事难,难乎其难,看看子贡的行为你就明白了,不是你做事难,是你在做事的时候根本不顾及对方的利益,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建立在别人的损失之上,像这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做事方式,有可能成功吗?

所以,我们在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对方的需求与要求。

齐国的田恒想夺权乱政,吴王夫差还想享受一下征伐的快感,满足心里的霸王欲望,而这个欲望越王和晋国国君也同样有,这就是需求的同一性了。

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要求却是不一样的,田恒要借一个败仗抵消齐国国君的力量,这样他的要求就成为了夫差的机会,而夫差的要求又成为了越王勾践的机会,最后这些人的全部机会整合在晋国的机会里。

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个商业思维整理出来:

每一个人的需求都是一样的,但不同人的不同要求,对别人来说就意味着机会。

所有的需求都是同质的,是无价值的——因为你永远也无法满足任何人的任何需求。但是要求却是差异化的,一个人的要求就是另一个人的机会,成功者就是将要求与机会对接起来的人。

就是这么简单。

然后咱们接着说金钱的事儿。

钱,我们始终未曾放弃对它的关注。

非线性思维

说到这里,应该解释一下儒家的财宗思想了:

非线性思维!

什么叫非线性思维呢?

我们曾经分析过金钱的五个规律:无价值、稀缺性、普遍性、稳定性和易于分割的特质。这五个特质的博弈思想是均衡——平等,但这五个特质也决定了获取金钱不能直线式思维,凡属直线式思维直接奔着钱冲过去的人,多半会碰个头破血流。

直线式思维的后果我们都知道,钱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银行,你背着麻袋冲进去装一个试试,马上就有单间宾馆的待遇来款待你这号低智商的兄弟。

明朝有位叫顾恺之的兄弟,这兄弟是个缺心眼的名人。他翻查骗人的古书,查到有一种植物叫隐身草,说是拿这种草片遮住身体的话,别人就看不到自己了。于是憨憨的老顾就跑出门去寻找这种地球上压根不存在的植物。他找到一片树叶,就拿起来遮住自己,问别人:现在你能看见我吗?别人说看得见,他就继续再找下去,然后再问别人。终于把别人问烦了,就说:看不见了。于是顾恺之大喜,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隐身草,就煞有介事拿这种草站在路边,想偷偷看看别人都在干什么。那些人也缺德透顶,故意耍他,就装着真的看不到他的样子。于是他更坚信别人看不到自己了。

是什么原因让老顾傻到这种程度呢?原因就是古时有一个直线思维的人,到处寻找这种隐身之草,拿了根草片遮住自己,跑到集市上见钱就拿。这个见钱就拿就是最典型的直线式思维了。奇怪的是,前面的人已经搞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怎么后来的老顾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傻下去呢?

老顾傻到这份上,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金钱的规律决定了获取其的手段一定不能是直线式的。那么金钱的五大规律又怎么界定了这种概念的呢?

首先第一点,人的行为模式原本就是本能式的。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成为我们这条论断的依据,不懂事的小孩子到了超市,发现如此之多的好吃的好玩的,立即就会伸手抱住,大人要想让他放开,就必须有一番苦口婆心的思想工作才成。

属于本能性的思维有两个,一个是吃,还有一个也是吃,但这个吃是吃色,所谓食色,性也。人的本能性思维或直线式思维就这两个,食物和性。但钱这东西基于公平性的要求,偏偏既不能用来吃,也不能用来交配,但人生在世还非得需要金钱不可,于是人们本能地——看看,本能冒出来了吧——本能就走着直线奔着钱去了。

原本是为了避开本能,可绕来绕去,还是跌进了本能的泥坑里,这就谁也没办法了。

直线性思维只有食物和性,而金钱既非食物也非性,所以就不能直线式思维,就是这么简单一个道理。

是不是道理简单,那么大家就会清楚呢?

没那么一回事!

想一想金钱的第二个规律:稀缺性!

因为人们不是时时都有机会碰到钱这位老兄,所以日思夜想的结果,形成了直线思维的条件反射,本能的条件反射将简单的道理挤到了一边,一见了钱大家眼珠子都红了,谁还顾得上想什么道理?

再有一个是金钱的普遍性——普遍需求性。你想得到金钱,我也想得到金钱,偏偏金钱的第四个规律又界定了金钱的排他性,这就意味着什么?

冲突!

冲突就意味着打架,打架就意味着吃亏,就算你赢了这一场还有下一场等着你呢,一天从早打到晚,只要你输上一场,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打架的生活方式不适应每一个人,只有温和的博弈才适用,说来说去又是一个非直线式思维,真是让人没办法。

再来看金钱的第五个规律:易于分割。直线思维是从点到点的,全都是我的,凭什么要分给你?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都是我家的私有财产,这就属于点对点的直线式思维,它的最大特点就是不接受分割的。

而金钱却必须要能够接受分割,偏偏分割又不属于直线式思维,那么金钱的易于分割特质决定了什么?

非直线思维!

是不是这个道理人人都清楚?

谁要是真的这么认为,那他就错了。

这世界上最难以掌握的,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这就是财宗明明放在儒学典籍之中,但发现财宗的人,却屈指可数的原因。

原因就是谁都以为自己明白,其实他压根不明白。

事实上,科学发展了这么三百来年,其核心要义就是非线性思维。这个非线性思维很有意思的,虽然它是纯粹的技术活,却和孔子所开创的儒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由于我们自己对这种思想过于隔膜了,所以中国人在科技上狂追狠超了洋人一百五十年,却始终没追出一个诺贝尔奖出来,说起来实在有点让人鼻酸。

不说心酸的事了,咱们还是来看看儒家以非直线式思维所体现出来的财宗思想吧。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看明白了,以为自己看明白了的人,肯定还糊涂着呢。只有那些看不懂的人,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谁会看不懂儒学的经典?

当然是不学无术的有钱人!

看看,这就是非直线式思维在现实生活中的体现,我们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什么也别说了,看书吧,先弄清楚儒家秘传的财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自己能不能赚到钱先别说,你至少得弄明白别人是怎么赚到的钱!

儒门财道策术心法

孔子门下有一个贪玩的学生,姓宓,名不齐,字子贱。因为他生性贪玩,故而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脚印,人称玩家宓先生。

孔子落榻的行馆门外,每天都有列国的诸侯车来车往,有的是贵族们闲极无聊来找孔子聊天,有的是有天大的难题来找孔子解决,更多的是要求孔子推荐学生去诸侯那里做官,帮助诸侯管理国家。宓子贱属于比较抢手的优秀学生,好歹七十二贤人中也有他这么一号,所以孔子就把他给推荐到鲁国季康子门下。

季康子发了委任状,兹委任宓子贱先生出任单父县的县长。为了配合宓子贱的工作,季康子还给宓子贱派了两名助手。

两名助手跟随宓子贱到了单父县之后,坐下来就向领导写工作汇报:尊敬的领导,首先,请允许我向您表示十二万分的敬意和最高的致礼,在领导的英明领导下,单父县各族人民群众斗志昂扬……正写得激情澎湃之时,宓子贱悄悄溜了进来,他在后面瞅准这两位得力助手胳膊肘,轻轻一扭,竹简上的字就成了鬼画符,一篇好文章就这么报废了。

两个助手非常恼火,就说:宓县长,别逗……人家这正在给领导写报告呢。

你们写,你们接着写。宓子贱笑眯眯地说道。于是两个助手又写了起来,可没写两个字,宓子贱又在后面一托他们的臂肘,又一篇呕心沥血的作品报销了。

就这样,两位助手拼了命地努力工作,可是宓子贱就是要跟他们调皮捣蛋,搞得助手们始终写不成报告。这下可把两个助手给气坏了,心说这个宓县长是什么毛病啊?儿童多动症?怎么这么大的人一点正经也没有呢?拿给领导写报告这么严肃的工作当游戏了。

两个助手一气之下,就派人把宓子贱的精神状态异常现象报告给了季康子。

季康子听了这事后大吃一惊,就去找孔子:老孔啊,你推荐的人不对头啊,这个宓子贱是不是精神状态有问题。孔子问清楚情况之后,就呵呵乐道:阿康啊,不是宓子贱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子贱这么搞,意思是说他要自己玩,不想让别人跟着掺和。

季康子怀疑地问道:那么大的单父县,就让宓子贱一个人玩?

孔子反问道:不让他玩,莫不成你阿康想自己去玩不成?

季康子翻了个白眼,道:那好吧,我就把那两个助手调回来,就让宓子贱一个人玩吧,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助手被调了回去,宓子贱终于逮到了疯玩的机会。史载,他每天在城里弹琴唱歌,举办各种形式的交谊舞会,跳累了就去游山逛水,逛累了再回来跳舞,总之是开心到了不能再开心的程度。

正当宓子贱县长玩得开心之际,齐国一声炮响,给鲁国送来了混乱和灾难,齐国侵略者大举进犯,鲁国人民顿时陷入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恐惧之中。

齐国侵略者的军队以闪电战的模式迅速逼近单父县城。

县城里的人民行动了起来,扛起背包麻包,要出城将刚刚成熟的庄稼收割回来,坚壁清野,把齐国侵略者统统饿回家去。可是大家刚刚走到城门前,就被宓子贱县长给拦住了。只见宓县长横眉立目,喝斥道:都给我回家去,谁也不允许擅自出城收割庄稼。

大家齐齐地吃了一惊,解释道:宓县长,齐国的侵略军马上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把庄稼收割回来的话,就会被齐国侵略者全部收走。他们得到了我们的粮食,就解决了军队的给养问题,那么我们鲁国的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宓子贱说:瞎说,乱讲,哪有这么一回事?你们都给我回去,庄稼只能由齐国的友军收,我们决不能收。

大家惊呆了:宓县长,你这可是资敌助敌啊!

宓子贱一瞪眼:来人,给我看好城门。如果有人擅自出城收庄稼,让人家齐国的友军弄不到粮食的话,别怪我跟他不客气!

被宓子贱这么一搞,事情弄大了。单父的父老乡亲们蹲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齐国侵略者将城外的庄稼全部收走,又将鲁国祸害个面目全非,直到粮食吃完,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齐国。齐国军队撤走了,单父县人民群众的意见雪片一样地飞往季康子处,群情激愤,众口一词,强烈要求严惩大鲁奸宓子贱,申张正义,打击歪风邪气。

季康子接到群众举报,差一点没活活气死,他派了人来大骂宓子贱。可是万万没想到,宓子贱却说出下面一番道理:

为什么齐国老是欺负我们鲁国,派军队来打我们呢?那是因为鲁国内有内奸与齐人串通,所以齐国才总是跑来找麻烦。来的次数多了,就成了习惯了,不来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么我为什么不允许单父县城的百姓将庄稼抢回来,而是要留给齐国呢?

原因非常简单,那些急着要出城收割庄稼的人,都不是种庄稼的。就算有种庄稼的人在里边,他们打算收割的也不只是自己家的庄稼,他们要干的事情是,把别人种的庄稼也趁这个功夫收回到他们的自己家里去。

每一次战争来临,都会有这样一些人混水摸鱼,趁机发了国难财,而且他们还打着保卫国家坚壁清野的口号,谁也不会因此而指责他们。

所以这些人从此不耕不作,每天都在盼望着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够给他们带来发财的机会。而如果我们不断让这些人得逞的话,他们的数量就会越来越多。本分耕种的人也会因此而放弃耕种,以后只等着战争来临的时候趁机抢收别人种的庄稼就行了。

越来越多的人盼望着战争,盼望着趁战争的机会发横财。如果没有战争的话,那么这些人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制造战争,会在边境上对齐国人进行挑衅,还会给齐国人充当内奸,勾引齐国的军队入境。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没有机会可乘,甚至会饿死,他们不想饿死,就会不择手段制造战争。

正是这样一个原因,所以齐国军队才三天两头跑到鲁国境内里来撒欢。不是他们自己非要来不可,是我们的百姓把他们请来的。

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我不允许单父的百姓出城收割庄稼。虽然今年的庄稼被齐国侵略军给抢走了,可这只是一年的损失,对单父县城和鲁国的经济影响是有限的。但如果我允许那些人出城收割的话,那么从此以后就会战争频繁,日后的鲁国人就是想种庄稼,也找不到愿意耕作的百姓了,因为你辛辛苦苦耕作了之后,收成却全部被别人收走。这样发展下去,鲁国岂不是危险了?

季康子听了这个解释,犹如醍醐灌顶,如梦方醒。惊叫道:我说齐国人怎么老是欺负我们鲁国呢,原来都是我们自己招来的。假如入地有门的话,我他妈的还有脸再见宓子贱吗?

这就是贪玩的宓子贱对世道人心的观察与得出来的结论,这个结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是直线的还是非直线的呢?

答案不问可知,这实际上就是儒家的财道策术。虽然你听到了它,可是体会它其中所蕴含的人文思想与世象观察,那或许还要花费个几十个年头。

对于那些不懂世道人心的人来说,赚钱是比任何事情都难的事情。

再补充一下宓子贱疯玩的管理效果。宓子贱在单父县玩得开心,后来他不玩了,季康子又请了孔子的另一个学生,宓子贱的师弟巫马期来管理单父县。巫马期到了单父,早起晚睡,兢兢业业,访贫问苦,与民同甘,就这样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把单父治理得风调雨顺,而我们可怜的巫县长,也累到了人只剩下一把骨头。

季康子来视察工作,研究了好久,才惊声大叫:巫马期,你他妈的卖了三年的命,这治理的效果怎么和宓子贱玩了三年的效果一样呢?

还用问为什么?

没必要了。

人生就是这样,会赚钱的不受累,总受累的赚不到钱。区别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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