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战争
第二十一章 迷失于烟火之中

永远搬不空的库府

既然我们是在谈论金钱,谈论财富,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富庶的时代。

古中国最富庶的时代是哪一个王朝?

唐?宋?

错!

最富的时代是久已被我们遗忘的大隋朝!

隋文帝杨坚结束了中国南北朝的统治,这是一个至今仍然令我们兴奋不已的信号,但这一动乱时代的结束对于金钱来说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金钱的时代结束了,权力重新回到了它的位置。

但是经过南北朝期间百姓一边东躲西藏一边铆足了劲地忙活自己的致富之路,为大隋朝的财富奠基了后世人所无法想象的财富。早在北魏时期,历史上最好玩的寡妇冯太后执政,那一时代天下之富就已经史有所载了。

说冯寡妇这个女人好玩,那可不是乱说的,她入宫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倒霉,因为汉代时汉武帝为了防止生下太子的后妃日后淫乱专权,就立下了一条极其残忍的规矩:凡立太子之后,其生母立即拖出去杀掉。这样一个规矩是如何的不人道,又是如何的不得人心,已是可想而知的了。

但是就这么一条残忍而血腥的律例,却让北魏继承并发扬光大了。

所以当时北魏的宫人,一旦被皇帝搞大肚皮,无不心惊胆战,日夜祈祷老天爷开眼,千万别生下儿子才好。只有这位冯太后特立独行,她的肚皮被皇帝搞大之后,所祈祷的却是要求生个儿子,替皇家继承权位,哪怕她为此搭进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于是就有大臣上奏:皇上,那条杀太子生母的旧规矩太老土了,太不符合人道了,干脆咱们就废掉吧。

废掉就废掉,皇帝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规矩,废不废都是无所谓的。

于是不人道的规矩被废除,冯太后生了太子,就幸福地没有被杀掉。然后老皇帝死跷跷,小皇帝登基,冯太后立即急不可耐地把权力抓在手里,然后兴高采烈地开玩起来。

冯太后情商非常之高,什么都会玩,什么都玩得非常入迷。她玩男人,爱赛马,喜佛事,谈诗歌,凡天下好玩之物,莫不一一玩之。她最喜欢玩弄的宠物是北魏青年将领杨白花,把个可怜的小伙子玩得神经崩溃精神错乱,趁夜单人独骑叛逃往别的国家了。冯老太太黯然神伤,遂作名句《杨白花》以志此事,诗云: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秋去双还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担心全国人民不知道她爱玩,冯太后让宫女们昼夜连臂环绕,踏足歌唱。在这种舆论导向之下,搞得全国人民疯疯颠颠,不知道怎么胡搞才能够跟得上如此大好形势。正玩到高兴之处,小皇帝儿子眼看要长到二十岁了,向老妈表示让他也玩一会儿的意思。冯太后一瞧不让她玩了,顿时火气上来,一杯毒药把亲生儿子给毒死了。

史载,冯太后待人和善,慈悲心肠。她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带着皇亲国戚去国家的库府,发现库府中堆积的财物如同小山一般,觉得有点太多了,就让亲戚们随便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结果把库府几日之内就一搬而空。

国家的财物全部扔掉了,冯太后心情爽得不得了,过几天想去瞧瞧空荡荡的库府是个什么模样,不想老太太一走进库府,差点没被吓倒。

那空荡荡的国家库府,不过几日的工夫又堆满了财物。

这下子冯太后火气大了,这是什么事啊,是谁这么缺德搞来这么多的钱财,也不嫌麻烦!就命令大家接着往自己家里搬。

不想那库府也真邪了门,搬光一次,又填满一次,如是者再。冯老太太不服这个劲,就和这个总也搬不空的库府较上劲了,就命人将库府不断地搬空,如此折腾了整整半年,北魏的库府这才接济不上了。

冯老太太成功地赢了这一局,哼,不信搬不空你!

从这个记载上看起来,虽然当时天下兵战连连,但天下之富,实在是超出了后世人的想象。

冯老太太这么和自己的国家过不去,搞到天下人很是恼火,于是部落酋长尔朱荣起兵,将冯老太太庄严地沉入河中淹死了。不明白这个老太太活了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不折腾死自己就不肯罢休,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天才败家子隋炀帝

南北朝结束于隋文帝之手,这位隋文帝也堪称一位怪人,这位怪人的毛病足够写两卷大部头的书,如果我们搞一个历史怪人谱,这位老兄铁定会榜上有名。除了怪毛病之外,这位老兄虽然是皇帝,却比谁都怕老婆,曾经因为和老婆怄气吵架,气得离家出走,搞得大臣们在后面紧赶慢赶,才追上他好言好语地劝他回去继续挨老婆修理。

隋文帝的天下本来是打算要传给长子杨勇的,但杨勇玩不过弟弟杨广,结果大隋江山就传到了杨广的手中。

杨广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历代对他的评价均是暴君。但近年来有着明显为杨广平反的舆论动向,理由是杨广修了大运河,所以就有研究者认为老是骂人家杨广不合适,应该给予杨广更为公正的评价才对。

那我们就不提大运河了,我们就聊聊杨广祸害钱的本事好了。

花钱和祸害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个花钱的本事再大,也较劲不过祸害钱,因为不管你再怎么奢侈浪费,钱撒出去总还是有个名目的,最低效果也是一个刺激金钱的流通,还是有益于社会的。

但祸害钱却不是这么一个概念,祸害钱是指你把钱撒出去了,却什么名堂也没搞出来,连消费都没有拉动,钱就莫名其妙地没了。说起来人要是把钱祸害到这种程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杨广硬是天资聪颖,智力过人,把这么高难度的活给干成了。

你不服气是不行的。

当年杨广刚刚接他老爹的班的时候,就大兴土木,搞起了基本建设,收天下库府粮食准备战争,猜猜当时大隋朝搞来的粮食有多少?

足够大隋帝国坐在那里吃上五十年的!

五十年的粮食储备,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做到的,也只有大隋帝国才能够做到。

那么为什么只有大隋帝国才有这个运气呢?

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在大隋帝国建立起来之前的皇权衰落。

因为战乱,皇家权力顾不上跟老百姓找别扭,而老百姓为了储备粮食以待饥年,都躲到深山老林里拼了命地搞生产。等到大隋帝国一统天下,开始领导老百姓们的时候,才发现老百姓竟然趁这工夫里生产了足够整个大隋帝国吃五十年的粮食,真弄不明白以当时的土地产量,老百姓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实际上,这个能吃五十年的粮食是有虚头的,虚就虚在这些粮食都不允许老百姓再碰一下了,那么老百姓的情况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饿得两眼通红满地乱窜。

于是天下盗匪四起。

当时知名盗匪瓦岗寨领导人李密带领大家打开洛口仓分发粮食,却发现粮仓里的粮食怎么分也分不完,李密生气了,干脆一甩手,谁有本事谁来拿,不信这个破粮仓就搬不空你。

这个李密有点北魏冯太后的脾气。

结果人群蜂拥挤入洛口仓库,拼了命地往袋子里装,把粮食弄出来后却发现扛不动,干脆就往路上一丢。结果,从仓城到外城门,路上的米有几寸厚,被车马践踏;前来这儿要粮吃的各路盗贼及其家属有近百万人,没有容器,就用荆条编筐淘米,洛水两岸十里范围内,看上去像蒙上一层白沙。

白米如土不值钱,洒向民间泪斑斑。

这就是当时大隋帝国的经济状况。

隋炀帝的历史任务,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天下的财富全部祸害精光,好为行将到来的大唐帝国腾出位置。

隋炀帝这个人绝对是最适合这一工作的人选,他有着以下几个优点:

第一,好大喜功,连年征战高丽,热爱战争,讨厌和平——修大运河的事就算了,免得哪位专门搞研究的老兄跑来抬杠,不用来了,算你们赢好了。

第二,愚蠢透顶,却又缺乏自知之明。他亲自担任远征高丽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是把战争当成了乐子玩,三军未得到他的许可不得擅动,结果搞得总兵力超过高丽倾国人数的大军束手束脚,只能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挨打,谁敢还手隋炀帝绝不跟你客气。高丽的兄弟们欣喜若狂,打傻子一样地拼命狠揍,三两千人能追得上万大隋军屁滚尿流,不是打不过,是老板不允许大家动手。将领们赔着小心想教给这位老兄一点军事常识,可是隋炀帝却斜着眼睛看着将领们说:连我都搞不定的事情,你们又懂得什么?

感情这老兄以为全天底下就他一个人懂,别人都不懂。

这位老兄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曾经对秘书郎虞世南说:我生平最讨厌有人劝谏,如果是有官位的人劝谏,我是绝对饶不了他的。如果是没有地位的士人劝谏,我也会让他一辈子讨不了好去。

总之,遇到隋炀帝这种人,你不服是不行的。

第三,隋炀帝心性变态严重,对人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厌恶与仇恨,他喜欢满世界乱跑,结果被突厥军队重重围困,吓得抱住赵王杨杲把眼睛都哭肿了,并许诺军士们说:如果这次能够保全,我一定让你们大家都享受荣华富贵。军士们听信了他的话,就卖命地冲杀,最终将隋炀帝的老命保了下来。但是隋炀帝一想到要给这些人富贵,心里就不痛快,于是就改革了奖励制度,让这些卖命的人白干一场,军士们气得要死,隋炀帝却快乐得简直要飞到天上去。

隋炀帝对人的仇恨,还表现在部将杨玄感造反失败之后,他认为这是因为天下人太多了才导致的,就命令大家拼了命地杀人,杀了好久,他到达东都,郁闷地说道:杀得太少了,怎么世上还有这么多的人啊!

大隋帝国摊上这么一个混蛋皇帝,想要不灭亡,那还真是不太容易。

唐王李渊起兵,取隋炀帝天下而代之,从此大唐就在如此雄厚的财富基础上开始了折腾,直到彻底将金钱之道折腾没了才算完。

但是大唐也是有着其精彩的独到之处的,那就是举世闻名的调羹手刘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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