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富之道
第三章 鸡舍

一个愿意用才能和积极的想像力去判断为一美元他能够付出多少,而不是为一美元他只需付出多少的人,才有望获得成功。

——亨利·福特

我计划中学毕业后到威斯康星州大学打橄榄球。曾有个教练鼓励我,说我已够得上大学水平。我和朋友哈罗德·戴维森花了35美元搞来一辆小小的房车。我们就拖挂在一辆车子后面去了麦迪逊。我们在离校园不远的一个加油站后面落了脚,每月付给老板3美元,他供给我们水、电,还有一个浴室。

秋天的麦迪逊很美。校园里热闹非凡。能够成为一个庞大的校园橄榄球运动的一员,让我十分欣喜。但是我的大学生涯很快便结束了。在季前训练中,我弄伤了膝盖,失去了获得体育奖学金的机会,我明白,要想呆在学校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战争结束了,高年级同学都退役了,很难申请到助学金了。我没有着落。一学期后便退学了。天冷了,我们的房车成了个冰箱,我要离开的念头更强烈了。炉子最多只能烧3个小时来取暖。夜里冻得几乎睡不着。

从大学退学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那是我为数不多的感到犹豫不决的一次。我差不多还努力过一把:我的一个带新手的教练早先曾是海军陆战队的上校,毕业于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他建议我转学去那儿,总比统统放弃好。我已经通过了大学体育课最严格的体能测试,所以我想安纳波利斯应该也不成问题。看样子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便上路了。行进了300英里之后,我突然又变卦了。我掉转车头,开回门罗去了。在某地一条宽阔的公路上,我意识到自己既然无法适应戒律颇多的大学生活,就更别提军校了。我开始明白自己需要工作,需要赚钱。我知道自己是希望创业,永远也不会到某个公司打工,所以无论如何,我着实用不着一个大学学位。而且我没耐心——我可等不了3年半以后才开始我的事业。

离开学校之前,我还设法完成了几门课程。一门是“城市规划”。教授曾问我是不是从别的大学转来的,因为他以前没有在校园里看到过我。我回答说我是新生。他很吃惊——他告诉我说这门课只是开给高年级的。但是他没有赶我走。在一次作业中,我设计了一个完整的城市。谁能想到,日后我将在佛罗里达白手起家创建一个城市。我觉得自己还是从大学里学到了一点东西。

我并不为自己短暂的大学经历感到遗憾,除了一件事——我没有那些可以在毕业后仍保持联系的朋友圈和同学。不过我最终还是得到了一个学位——为表彰我的慈善举动以及事业上的成功,2002年杨伯翰大学授予我荣誉博士学位。

中学毕业以后,我最要好的一个朋友——迪克·比内玛,匆匆加入了海岸警卫队。像我一样,他得为自己寻条出路。他这一路也不顺利。母亲死后,他父亲又娶了个继母,但那个女人不愿抚养迪克,因为他是前妻留下的。迪克的父亲有份不错的工作,应该养得起他。但是他继母不干,于是,他就被送到了门罗的祖父母家。他们靠政府补助生活。迪克和我是在学校里一见如故的。那时,我们在为垒球队的一个位置人选争论不休。他强烈的个性与冒险精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被迫同他父亲断绝了关系,眼睁睁地看着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享受着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关爱与机遇。但他不愿被这一切击倒。他只是过他自己的生活。从海岸警卫队退役后,他找了份很好的砖瓦匠的活儿。

迪克和其他朋友都开始工作了,这大大激励了我。我开始谋划自己的职业。除了橄榄球,我的兴趣就是车。我在蒙哥马利·沃德的工作经验和我倒腾车子的经历教会了我如何做生意,如何琢磨顾客心理,如何关注他们的需求,再将它们相结合来成交一笔生意,于是,我决定去做汽车销售。

一个曾和我在蒙哥马利·沃德共过事的朋友跳槽去了当地的哈得森汽车特许经销店。听说我回来了,她便找上门来,告诉我说老板正心急如焚地要物色一个优秀的推销员。但是哈得森不好卖(它曾是美国销量最强劲的汽车之一)。于是,6个月后,我跳到了本地的雪佛兰汽车经销店。在我看来,雪佛兰在1948年至1949年间制造的都是好车子,包括在门罗很有市场的卡车。老板付我毛利的25%作为佣金,也让我为生意出主意。他允许我四处跑,从别的经销商那里购来新车,再运回门罗。对汽车毕生的热中使得我对于顾客的需求练就了一双慧眼。很快,我抽取的佣金就超过了老板的儿子,还有他那个管理店铺的女婿。他们决定把我的佣金从毛利扣到净利中去(去掉管理费),如此一来,便等于减了我一半薪水。我决定辞职。跑了顶级销售员,他们的生意就等着遭殃吧。门罗有句谚语:“你喂猪吃饱,又把吃饱的猪送去市场卖掉。”他们太贪心了,让他们自食其果吧。

在雪佛兰干了两年后,我又跳到了克莱斯勒汽车特许经销店。老板欧内斯特·施图德,勤勉正直,有一大家子人。他同样听凭我购买存货。我仍旧经营我的旧车买卖。但我很快发现,他的最爱是农用机械,他所关注的并不是汽车销售。于是我觉得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前途。

我确信一点:为别人打工令我灰心失望。我萌生出要自己开公司的念头:贝林汽车。眼下,我21岁了,中学毕业有4年了。我认为自己无需依靠别人来谋生。我想尽快地干我想干的事情。我的老板都不是说干就干的人。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大部分人是先思考再行事,而我是干起来再思考。准备,开火,目标。我知道,为别人打工达不到我所希求的成功。

我父亲就是给别人打工的。在某些方面我敬佩他。他是个本分的雇工,牢靠的家长。在雪佛兰和克莱斯勒工作的时候,我也试图成为那种像我父亲一样的雇员,不缺勤,守时。然后很快我就会喜欢上那种安定感。我可以永远呆在那里,过上好日子。雪佛兰经销店给我的年薪差不多1万美元,在20世纪40年代的门罗,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这笔钱用来娶老婆养活一家也绰绰有余了。我和帕特·里弗在中学里认识,交情不深。她和我的好朋友杰里·施魏格尔约会,而且把我也叫上了,与她的朋友来了个双重约会。但她的朋友同我不来电,我有点讨厌她,因为她总是把我与那些我不感兴趣的人扯在一起。50年后,杰里、帕特和我仍是好朋友。

中学毕业后,帕特在蒙哥马利·沃德楼上的会计部工作。我则在底楼做销售,一笔生意还没成交,就忙着在脑子里算计能赚多少。到了发薪日,我估算的工钱与实际所得总能八九不离十。有一回支票上的数目变少了,我冲帕特发起火来。我往她办公桌前一站,指责她骗走了我的工钱。但是我马上怔住了。她居然笑

了,心平气和地答道,她马上就去查一查。假如有问题的话,当下就处理掉。果然出了问题,她给解决了。

我太冲动了,甚至没觉得难为情,不过从大学返家后约她出来,我就没那么害臊了。当时她正与我的一个朋友——门罗市警长的儿子谈恋爱。不过我没有退缩。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德尔温湖畔的一个舞会上。树林里很凉,树上系的电灯泡照亮了舞会的地面。一支乐队演奏着汤米·多尔西①、阿蒂·肖②和格伦·米勒③的流行歌曲。帕特那天在办公室里的镇定自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似乎看我挺顺眼,但好像对我的印象一般。我的意思是,我可是门罗炙手可热的汽车销售员——兴许在全县也数得着!眼下我的坐骑是最豪华的车型之一——一辆明黄色的1948年款别克折篷轿车,一年前买的。她很安静,不过她对我这个人,对我对于生活的看法由衷地表示出兴趣。

那天的晚会我们玩得很高兴,但是当我把车开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却让我吃了一惊。她飞快地跳下车,跑进家里——甚至连一句“晚安”也没有。我有些不自在。我一边将车驶离路边,一边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我有什么疏忽吗?我们玩得不开心吗?我开着车,脑海里反复温习着晚会的场景、交谈和动作。我说错了什么吗?对她关照不够吗?还是我的一个朋友说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她驱散了我的疑云。她打电话过来,为自己的贸然离去向我道歉——路太长了,她没空解手。我说可以理解,并向她发出了第二次约会的邀请。她欣然接受了。我们甜蜜地过了一夏。对于我这种人,她继母向她发出了警告。“我可不会同他这种人谈恋爱,”她说,“平日里就知道打猎,钓鱼,直到头发掉光。”无论如何,她说得没错。置她的忧虑于不顾,帕特和我还是堕入了情①汤米·多尔西(TmmyDorsey),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活跃于美国的爵士乐手。②阿蒂·肖(Artieshaw),美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红级一时的摇摆乐手。

③格伦·米勒(GlennMiller),美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著名的爵士、摇摆乐手,组建的同名乐队至今仍活跃在世界舞台。网。1949年10月16日,我们结婚了。她20,我21。

打一开始起,毋庸置疑,帕特就是我的惟一。她方方面面都支持我,愿意为我做我需要的一切,给予我自由与温柔。我需要这一切,因为那时我正在筹建我自己的旧车特许经营店,从毂盖做起。

我同雪佛兰特许经营店商量,让他们以900美元的价格把一批27辆最廉价的旧车卖给我。我拿出积蓄付了这笔钱。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车,但至少我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库存。

第一项挑战是找一处合适的场地,不贵,但地段要好。我在镇子边上的高速公路路段找到了一块地方,每月付给地的主人100美元租金。很便宜,因为那是一片低地。开汽车店之前,我得把地加高至路面。

由于填地的资金有限,我心生一计:门罗的建筑工人正在给一些新造建筑挖地下室。他们要把挖出的渣土运走再倒掉。如果我说服他们不但把渣土给我,而且因为我给了他们一个倒渣土的地方,就在我自己的地上,他们还要付给我钱,会怎么样呢?我联系了几个建造商,出乎我意料,他们居然同意了。一卡车他们付我25美元,实际上这笔钱已足够我买沙砾来填地了。没过多久,我就把这块地填高了,就等着鸡舍充当我的办公室了。

没错,就是个鸡舍。我花了25美元从当地一个农场收购来的。我认识那个农场主的儿子,把运费也打到价钱里去了。鸡舍运到了,那里面结着干鸡粪,硬得跟混凝土似的,气味能把人熏晕过去。我忙乎了几天才刮干净里面的墙壁,走到外面就是为了透透气,清洁一下我的肺,吸点新鲜空气。我再也不会替别人干这种活了。但是一想到鸡舍未来的前景,我便有了干劲。那一幕如此生动,我至今记忆犹新。

接着,我着手油漆。我记得,我往墙上刷了十道漆。每刷一道,就感觉离全新的机遇甚至是全新的生活近了一步。我在地上铺上油地毡。在外面,我用在蒙哥马利·沃德电气部学到的技术安了些灯。我把灯泡串起来,挂在四根一组的柱子上,那些柱子我已经插在这块地周围的地下了。

我决定把鸡舍的外部漆成红白两色以吸引路人的注意。招牌上写上“贝林汽车”字样。鸡舍里头,天花板上只有一只灯泡。但它是我的第一间办公室。没有时钟可看,没有职责分工,没有业务员,周末与假期也无暇休息。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满脑子想的也就是这些。

突然间,我就开始做买卖了。起初生意还挺好。就在开张后的第二天,我以100美元卖掉了第一辆车,一辆1931年款的奥兹莫比尔。

但是,更大的挑战接踵而至。没过几个月,雨季来临了。雨水从天而降,将我自作聪明叫建筑工人有偿倾倒在我这里的渣土和成了稀泥。我填下去的沙砾并不多。没过多久,这块地就跟个烂泥塘差不多了。走起路来,膝盖都浸没在烂泥里。车子陷进去了,灯柱斜掉了,灯泡也垂了下来。人们还会上我这儿来买车吗?我的对手们可不会遭这份罪。不止一次,我想到了雪佛兰特许经销店,想到一间“正儿八经”的办公室该有多温暖,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该有多牢靠。

但是,这次“翻船”还只能算是前进路上的一个小颠簸。幸好,总还有些顾客并不在乎我这个铺子的卖相,总能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淘到辆好车,所以收支还能平衡。后来,我又让这块地恢复了原貌。更多的填土,更多的沙砾。水泥基座稳固了灯柱。银行开始支持我收购更好的旧车,我还发现了其他经销商不愿服务的一个市场——无信贷记录的顾客。于是我开始主动做起了汽车赊销。卖一辆售价500美元的汽车给顾客,只要现付75美元,余款每月付25美元,直至付清。情况正在好转。帕特和我开始盖房子,好从公寓里搬出来。

冬天来了。我意识到给库存的50辆车御寒已迫在眉睫,可是我刚刚改造了我的那片地,动用了大部分资金。要给车御寒就得买来酒精或是防冻剂,放在散热器里,发动引擎,起到抗冻效果。可是,我现金不多,只能尽我所能去保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于是,给车御寒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

倒霉事来了。

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寒冷刺骨。一夜间严寒席卷了门罗。电台说黄昏前气温会降至零下。我赶紧冲出去买酒精给车子御寒。这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镇上的人都在给他们的车子买酒精,而店里又没那么多酒精。因为没有人手能够帮我在夜幕降临前将50辆车安顿好,我便四处奔波寻找,分分秒秒都显得格外珍贵。贝林汽车还有我的梦想岌岌可危。

等我回到那块地,天色已暗。那地方被狂风抽打着,人站在外头几乎忍无可忍。我得爬到一辆辆车的底下,背贴着结冰的沙砾,同冰冷粗糙的且总是生了锈的排水阀搏斗着。没有车库。没有专业工具。我的手冻得很快失去了知觉。老虎钳滑丝让我的指关节磨破出血了。人在车底下身子没地方动弹,当我终于想办法弄开了阀门时,冰冷的水浇了我一手、一脸,浸透了我的外套和内衣。我拼了命地干。我从最贵的车开始,免得其他车还没来得及弄好,好车倒先冻坏了。下午晚些时候,学校放学了。我开车到中学,雇了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帮忙。气温降到了零度。时间不多了。我手指僵硬,脊背酸痛。我赶紧回家花十分钟换了身衣服。可回来后,我还是没法戴手套,因为螺栓和需要松开的阀门很小,得靠我冻僵的双手来灵巧地对付。不到一小时,我又湿透了,因为水不停地从阀门里涌出,流进我的袖子,流到脸上,还流到脖子里。我们一辆接一辆地把散热器和引擎里的水排干,再倒入酒精,发动汽车,通过引擎散发热量。

黄昏过后,气温降至零下16度。我们已经抢救了25辆车,但还有25辆要努力。分分秒秒都那么痛苦。天越来越冷,许多车子都不能发动,所以我们无法让酒精在引擎里流动起来。工作进展得很慢。我们不得不将一些车拖出几码,用离合器助推启动。

我在艰难地挽救事业的同时,禁不住思绪翻腾。我的梦想不能就此结束。我始终都相信自己会看着它们实现。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了的。你会碰上问题,但我相信一切都可以解决,我知道要想把事业坚持下去,就必须提前有所计划。我本应再花些力气筹措资金去购买防冻用品。自己做事情,凡事都得亲历亲为。不管从事什么行当,总会遇上问题,所以你得学会妥善解决,因为没有人会来帮你处理。解决问题得想在头里,有时候还得使尽浑身解数。

我爬到一辆又一辆车的下面,吃力地把排水阀弄开。我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费力,倒入酒精,发动引擎,再把身子整个儿挪出来。雇来的几个帮手再也无法忍受艰苦的工作环境,都跑回家去了。我接着干。空气冷极了,尽管身子还是热的,流到我脸上、手上、臂上和胸上的水都结成了冰。我的手已经一塌糊涂,红红的,皮开肉绽,很勉强地拿着工具。肉体上惟一的感觉是酒精泼在皮肤上引起的刺痛。午夜前,我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及时抢救出所有的车子。一些车要报废了。因为没有投入必要的资金而坐失良机,我要吸取这一惨重的教训。我又忙乎了5个小时,直到凌晨6点,除了几辆不太贵重的车以外,我给其他车都装上了防冻用品。其余几辆车的引擎、散热器早已冻住了,我只能把它们当废铜烂铁卖掉。

我从最后一辆自己认为还能救得过来的车子下面爬了出来,环顾四周。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把损失弥补回来,我朝我的鸡舍走去。那不是什么办公室,不是贝林汽车的明天,更谈不上是什么赚钱的投资了。惟一的光亮来自我自己串起来再挂上去的廉价灯泡——沙砾地,摇摇晃晃的廉价灯泡,还有一堆旧汽车。事情还能有多糟?

开始下雪了。

我们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报废的车子运到废品旧货站,换来一点儿钞票。我又把另外几辆车卖给了付现金的顾客,这样,一个月的工作资本就够了。我稍微歇了歇,便又回去上班了。我不打算放弃。贝林汽车不仅仅是做生意,更是我为辉煌的未来下的赌注。

我记得,那年冬天,门罗遭遇了一场有史以来难得一见的大雪。数日内,积雪就超过了三英尺,生意又濒临困境。我的车被困在那块地上,埋在雪里。扫雪机扫除的雪在高速公路两边堆得有五六英尺高,包括我在内,人们根本无法进出那块地,顾客不来了。我手头又紧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下去。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我的地得清理一下。不卖掉一两辆车,我就会有麻烦,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又没完没了。实际上,门罗当时最红火的生意就数扫雪机了。那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我就发现了一个机会:我不是惟一被坏天气坑苦了的生意人。门罗的每个人都遭了殃。大家要的是同一样东西,谁能提供谁就能发财。

因为没那么多钱雇人清理我的地,我便与镇上一名男子做起了易货交易,那人有一辆多余的四轮驱动的军用吉普,车上装有(可以用来扫雪的)犁形工具。我用一辆卡车和一辆轿车同他交换。有了那辆吉普和犁形工具,我开始清理我的地,把库存拾掇干净。但还是没有顾客。于是,贝林汽车开始了多种经营。在接下去的几个星期里,从早上6点一直到晚上11点,我开着车走遍门罗的大街小巷,看看有没有机会帮人清除车道和商用停车场的积雪来挣几个美元。这可与我最初的生意计划一点也沾不上边。实际上,这是个突如其来的机会——是在绝望中发挥创造力的结果。后来我懂了(虽然那时我只有二十几岁):生存——如果还谈不上成功的话——基于一个人超越现时情况的能力。

对于许多人而言,由于他们的现状——无论是来自家庭的挑战,生意的不景气,还是自身健康的问题——使得他们无法打开局面。还有些人,仅仅是因为过于自足甚至是懒惰而对周围的积雪熟视无睹,无法意识到使他们生意遭殃的积雪或许也是一个机会,就等着他们去开发。

事实上,我已懂得,有挫折,就有机遇。你只是需要想别人未曾想到的。过去的门罗是这样,现在仍是如此。不管从事什么行当,你都得思考:“我能从那种逆境中找到出路吗?”有人总能够从不利的环境中有所收获。要想事业获得成功,你就得试着成为那种人。

几个星期的降雪害得我差点早早地破了产。在我用一辆旧卡车和一辆轿车换来一部扫雪车后,它又变为了一种恩赐。从一个扫雪人的前景出发,我发现自己实际上正盼望着下一场、再下一场雪,我知道到了开春,我可以恢复我的汽车生意。但在此之前,我的工作也已经有了保障。我不会孤零零地坐在我的鸡舍里,为噩运令我破产而犯愁。

开着扫雪车的每时每刻,我的心中一直没有泯灭对贝林汽车的希望。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便是这段经历给予了我一个全新的视角和巨大的能量。它也使我有机会认识了许许多多我过去不曾相识的人。他们雇我清扫车道。每下一场雪我就会回来一次,彼此建立的这种关系使得他们中的不少人开春后都上我这里来买些东西,好放在他们的车道上。他们不仅成了我扫雪生意的客户,而且要买车的时候,他们马上就会想到我。我很快便能成交一笔买卖,因为人们受不了我那办公室的味儿。回过头看看,我想像得出,人们在经过我的那一小块地时,看到20出头的我,和顾客站在没到脚踝的烂泥里,瞅着一辆辆旧车,会有什么想法。但于我而言,贝林汽车从来就不是一个旧车场。这是我对于梦想的第一层认识。它是自由,是一个目标,是一段旅程。我是自愿的。成功或失败,都算我自己的。我懂得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帮我成就梦想的道理。

我也走过弯路,那大多是由于我的贪心。有一件事,从我还在做哈得森车销售员至今,一直让我耿耿于怀,那是我抬高价格,把一辆烂车卖给了一个我自认为好对付的小伙子。那车实际上是我的一个朋友的,算做帮忙,我通过特许经销店出售,老板也应允了。这买卖不难——实在是太好做了。信贷公司乐意贷款,因为有特许经销店做担保。但是那家伙没有按月还贷——也许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还——信贷公司把车子收回去了。那车已不成样子,几近报废。我原本可以让店里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但我没有,我自个儿掏腰包结了信贷公司的账(老板是个好人,一直想帮我,也帮过我的朋友)。就像门罗人所说的:“你喂猪吃饱,又把喂饱的猪送去市场卖掉。”贪婪使得我自食其果。

很快,我便意识到,成功的买卖应该是双赢的,要打造雄厚的经济基础,要循序渐进,要经得起时间考验。生意场上,我变得越发小心翼翼,时不时地,我还是倒腾旧车,但我是按旧车论价出售,不再胡乱提价。我知道不能向别人推销那些他们买不起的东西。没有人能利用他人来获得成功。做生意要讲公道,童叟无欺。你不可以利用别人的不懂行来获利。这个道理证明对做买卖很有好处。因为我以诚待人,在行业内赢得了一个好口碑。

我的客户群在壮大。天气转暖了。我得以挪动库存,投资更好的车了。我在整个冬天付出的努力,以及力挽事业的才干提高了我的声誉和在银行方面的信誉。我是一个守信用的客户。没过多久,银行就批准了我的贷款,让我得以购买更像样一点的旧车以备库存。当时,商业利率很高,达两位数。但是贷款给我的罗兰·布莱哈,愿以6%的利率把钱借给我。他教会我懂得了融资的巨大潜力。

同银行的良好关系使我得以涉足金融业。我以市场利率赊销我的汽车,再以较低的“最佳顾客”享有的利率把钱还给银行。很快我就发现,较之做买卖,我可以通过理财筹资挣更多的钱。这同样对我的顾客有利,他们中许多人银行里存款不多,买车无法一次性付款,而有的则是信用岌岌可危。

罗兰对我的信任一次次为我带来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因为罗兰和银行对我的贷款总是有求必应。早些年他就曾表现出这种信任,当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理由,他就允许17岁的我签署购车贷款。而大多数人未满21岁是不能申请购车贷款的。但出于某种原因,罗兰信任我。我提议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愿意帮我筹资。我常在想,假如他那时不愿意冒险这么做,今天我会身处何方?实际上,他会时不时地帮我出主意。几年后,他说服我在门罗盖了第一批公寓楼,并教我如何获得联合政府的担保。

在罗兰的支持下,我逐渐懂得了,生意上的成功来源于让顾客觉得物有所值,而不是担心你能从顾客身上拿到多少钱。贝林汽车的发展速度比任何人估计的都要快。人们知道,只要他们接受一个公道的价钱,我就会帮他们筹措,提供偿还得起的贷款。反过来,筹款也给我带来了崭新而美妙的东西:稳定的再生收入。每个月,许多人都会坐下来,给贝林汽车写支票。那份稳定的收入使我得以迈出下一步。

我想再开一家门店。我请出岳父H.W.“巴德”·里弗加盟这个越做越大的生意。巴德是个有趣而热情的人,喜欢音乐和舞蹈。他是个尽责的父亲,实际上在我同她女儿约会前,他就是我的高尔夫球友了。他在门罗当地一家报社的广告部任经理。但和我一样,他想自己当老板,自己创业。

随着贝林汽车的创立,我们在镇子的另一边又开了一家肯-巴德旧车销售店。巴德不仅是个好搭档,而且天生就善于同顾客打交道。我们稳健的客户关系带来了生意上的进一步发展,没过多久,我们便改做新车生意了,包括国外的进口车。我们崇尚积极的销售策略、广告宣传,并参加社团组织的活动。

与此同时,通过做好车生意以及提供筹款所挣得的钱,我得以将贝林汽车从破烂不堪的露天场地迁至城里一处带车库的地方。那是已退出生意的斯蒂倍克轿车特许经销店的旧址。我逐月租用。我还雇了第一个销售员,就是那位从海岸警卫队退役的中学同学迪克·比内玛。迪克和我干得很卖力,一星期干7天,从早上8点一直到晚上1点。我们还做起了汽车保险。

生意非常兴隆,没过几年,福特汽车就联系我商量在门罗开设第一家林肯-水星轿车特许经销店。我们试图把斯蒂倍克的这栋房子租赁下来,但房东不愿意长期租给我们。面对问题,我不得不再次想出创造性的一招。通过银行,我找到一个农场主,他愿意借给我一笔充足的款子为盖车库购买建材。我幸运地在镇子边上觅得一块地,并说动迪克·比内玛和其他雇员去帮忙建车库。汽车生意让我赚了不少钱,所以他们的薪水照付。我们跑到拍卖市场竞买工程所需的各种设备。尽管这项计划声势浩大,可是我们不到一年工夫就完工开业了。

1953年,贝林汽车变成了贝林·林肯·水星公司,我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两年内,我们的新车销售额超过了800%。有一个月,我们的销售量比县里6家雪佛兰和4家福特特许经销店加起来的总量还要多。想得到的促销方式我们都用上了。我们举办了一次比赛:谁在队伍里排的时间最长,谁就能赢得一辆价值300美元的旧车。当时是夏天,苍蝇成群。人们排着队来看我们的车子,高速公路上开车路经此地的人都目睹了这条人流。这个不得了的噱头还上了当地的报纸。为了赢得那辆车,有人一站就是5天。

我们被人叫做“疯狂的家伙”。我们是交易老手,这一点毫不夸张。供人骑的马匹、摩托车、挤奶机器,甚至还有手表——我们什么交易都肯做。我们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如果顾客有足够价值的东西可以用来首付的话,那这笔买卖余下的部分我们愿意赊销。当然,我们也收现款做首付。

别的商人非常不喜欢我们的策略,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太不合常规。我们则认为自己是在创新。当时,特许经销店多为家族企业,子女继承父辈的事业,因循守旧,一成不变。我们闯了进来,打破了平静。我们的促销公开明确。我们一削价,大伙也不得不跟着。我们的门店每天开到晚上11点,星期天也营业。而别的店下午6点就打烊了,星期天休息。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一周7天的工作。一年到头,只有在圣诞节我们才休息。事实再一次向我证明,付出的越多,收获的也越多。差不多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第一次是童年的那场车祸。而这回,我几乎为自己所钟爱的运动与速度而送命。我和一帮朋友热中于制作小快艇,在当地的湖上比赛。1954年的某一天,我正在维修车库里折腾一条快艇。我哪里知道发动机底下的汽油浓度正越来越高。当我爬到座位上,准备测试起动装置时,轰的一下,快艇爆炸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据我的朋友说,爆炸把我变成了一个火球,扔出去有100码远。爆炸还震碎了陈列厅里的两面平板玻璃。我身体的烧伤面积超过80%,痛苦万分。幸亏附近有个医生,他让我立即喝下盐水,以保护烧伤的皮肤。我在医院里只住了两三天。当我走回去上班的时候,公司的记账员差点晕过去。我的样子有些吓人。

我始终觉得有守护天使在庇佑我。这是我第二次骗过了死神。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出于某种目的在近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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