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冰说:未来二十年,经济大趋势
第五十一节 大国强人

美国的棋局是双线推进的。一条主线是金融,一条主线是政治军事。笔者在《时寒冰说:欧债真相警示中国》中,就美国战争与货币的关系做了表述。这两条主线相辅相成,齐头并进,但最终总是能归为一条——最大限度地掌控资源,实现霸权的扩张。

那么,美国的棋局在2013~2015年这段时间内,将如何运行?

我们仍然按部就班地做分析(本章第一节先做一点背景方面的介绍,具体大棋局从第二节开始谈)。

2012年这个转折点,不仅仅是对中国而言,对世界亦是如此。在随后的分析中,我们会更清晰地理解这一点。

说来有趣,在这一年当中,美国、中国和俄罗斯三个大国的领导人一起更迭。

2012年3月4日,俄罗斯举行总统选举,普京以63.75%的得票率胜出,当选俄罗斯联邦第六届总统。5月7日,普京宣誓就职,这是普京的第三次总统任期,也是普京执掌克里姆林宫的首个长达6年的任期[注释],俄当局为他筹备了隆重的就职仪式。

由于俄罗斯的这次大选只是普京与梅德韦杰夫换了一下位置,俄罗斯媒体用非常幽默的话表达这一点:“再见,梅德韦杰夫总统、普京总理;你好,普京总统、梅德韦杰夫总理。”

但这个位置的互换所代表的权力却是截然不同的。

在当今世界上,权力最大的总统恐怕就数法国与俄罗斯的总统了。

在法国,宪法赋予总统凌驾于三权之上的权力,规定“共和国总统要确保宪法得到遵守。总统通过仲裁,保证公共权力机构正常行使职权和国家的持续性”。这一表述意味着总统是一切权力之上的权力,从而使法国总统拥有了高于美国总统的地位,因为美国总统在体制上与立法、司法处于相互制衡的地位。

而俄罗斯的三权分立是名不副实的,因为它没有建立起真正相互制衡的权力体系。总统独揽大权、议会位微权轻、司法独立地位不牢固,从而使俄罗斯呈现出强总统、软议会、弱政府的特点。使得俄罗斯总统与法国总统一样,总统在权力机关的地位都凌驾于立法、行政、司法三权之上,形成以总统为权力中心的政府体制。

从总统的职权看,法国和俄罗斯的总统不仅享有传统的总统权力,还有很多权力是一般总统制国家所没有的。

一是解散议会。在法国,总统在解散议会前虽然要同总理和议长商量,但不受他们意见的约束,解散议会的命令也无须任何人的副署。总统行使解散议会的权力是完全自由的。而在俄罗斯,总统有权决定国家杜马选举和解散国家杜马。宪法规定:国家杜马三次否决总统提出的总理人选,总统就有权解散杜马。

二是全民公决。这是一种总统越过议会,直接通过公民来表决法律的特殊权力。总统掌握和行使这种权力,既可以起到削弱议会权力的作用,又可以加强总统自己的地位。法、俄两国总统都有行使公民投票的权力。

三是两国总统虽然都不是政府首脑,却可以控制政府,拥有强大的行政权力。法国总统虽不兼任政府首脑,但政府总理及强力部门部长均由总统任免,总统实际上掌管政府的运作。俄罗斯总统有权经国家杜马同意后任命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理,可以主持政府会议,做出解散政府、解除政府总理及政府成员职务的决定,从而从事实上使政府附属于总统。

理解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在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期间,即使强势如普京由于身份是总理也只能隐忍退让的内因了。普京的强势,与有着浓郁的法治、民主情怀的梅德韦杰夫,在许多方面格格不入,虽然共同的利益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合唱“二人转”。没有普京,梅德韦杰夫不可能在俄罗斯政坛崭露头角;没有梅德韦杰夫,普京也无法通过一个安全的“过渡期”再次合法地问鼎总统宝座。

普京重新回到总统宝座,意味着,这个庞大的帝国重新在普京的掌控之下。

2012年11月6日,是另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这一天,奥巴马击败共和党挑战者罗姆尼,成功连任。这与笔者的预测也吻合。

媒体评论称:奥巴马的连任改写了过去70年失业率高于7.4%时白宫必定易主的历史,也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第二名赢得连任的民主党籍总统。

奥巴马在演讲中说:“美国的财富多于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但真正让我们富有的并非金钱。我们拥有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力,但真正让我们充满力量的并非军队。我们的大学和文化为全世界所艳羡,但美国真正吸引各国人踏上这片土地的魅力也不在于此。真正让美国与众不同的,是将这个地球上最多元化的国家的人民团结到一起的那些纽带,是我们共命运的信念,是只有当我们肩负某些对彼此以及对后代的责任美国才能走下去的信念,是无数的美国人前赴后继为之奋斗的自由。”

2012年11月15日,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选举习近平为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

2013年3月,习近平当选后首访俄罗斯。

一年之中,三个大国的领导人同时完成更迭,意味着三国同时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上,开始新的棋局。

精彩大戏即将上演。

强者的对弈让棋局更精彩。

由于此书前面部分对俄罗斯的着墨较少,接下来会做一点“弥补”。

先说普京。这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铁腕总统,甚至不少人干脆称他为“俄罗斯的沙皇”。

一则叶利钦意外“发现”普京的故事,流传颇广。

那是1994年10月的一天,疲惫的叶利钦很想通过打猎的方式放松一下。于是,他接受了列宁格勒州州长的邀请,去参观郊外的狩猎场。那一次的随员不多,都身着迷彩服,拿着猎枪。叶利钦注意到一个迟到者,“迷彩服非常合体,一副军人仪态。他持猎枪的姿态非常自信,紧紧地抱着,就像拥抱一个心爱的女人”。圣彼得堡市长对他解释说,那是市政府第一副主席,姓普京,叫弗拉基米尔。

随员在草地上摆好桌椅和食品,准备边吃边谈,午餐后再去森林打野猪。正当叶利钦说得投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从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个庞然大物,转动着眼睛,用蹄子扒拉着落叶,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

叶利钦写道:“坦率地讲,野猪的突然出现使我们惊慌失措。当时,由于我讲话时太激动,眼镜掉在了地上,于是10个随同人员都钻到了桌子底下找眼镜,情况很危急!这时,我侧目看到,普京没有往桌子底下钻,下面也没有地方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着猎枪在一旁站着,随后听到两声枪响。后来检查的结果表明,‘总是迟到的普京’击中了野猪的心脏。我的第一印象很准确,这是一个强硬、不妥协和思维敏捷的人,莫斯科需要这样的人。后来的一切就像我预料的那样,命运终于使普京来到了首都。”

那些钻到桌子底下给叶利钦找眼镜的人呢?自然都被摒除在叶利钦的慧眼之外。叶利钦当时最需要的是对付野猪的人,而不是帮他找眼镜的人。

这件事情显然被娱乐化了。

在中国,很多人都有一颗十分强烈的追求成功(还必须是速成)的心。他们不是通过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地努力来实现梦想,而是通过探究成功者的成功之道——这种探究本身也是肤浅的,往往会把成功简单地归于一个细节,然后去模仿这种细节,以实现快速成功的梦想。比如,对于普京的成功,他们就认为是因为普京没有帮助叶利钦找眼镜而取得了成功,而那些钻到桌子底下找眼镜的人却失去了机会。于是,很多人知道了,遇到这种情况是不该去找眼镜的。

其实,所有的成功都是基于踏踏实实、一丝不苟的努力,通过风雨的打磨和生活的历练。普京对柔道、游泳、骑马、驾驶战机等样样精通,其个性中沉着、冷静、坚毅的素质,绝非一日之功。

叶利钦选中普京,是经过长时间考察的结果。叶利钦在其自传中对普京的评价是:“他具备意志力和坚决果断的品质”“普京是一位坚定的爱国主义者,总是以国家利益为重。对于这一点,我了解他的时间越长,越是坚信不移”。

叶利钦用饱含感情的文字评论说:“普京之所以受到欢迎,主要是因为他赋予了人们希望和信心,让人们感觉到了安宁,感觉到自己深受保护……普京让人们感受到了由国家所保障的个人安全。人们相信他,相信他能保卫他们,这成了他受欢迎程度迅速上升的主要原因。很久以来,饱受政府危机之苦的国家从未有过如此积极的情绪,而它却由一位刚刚当政的年轻政治家激发了出来……普京使俄罗斯摆脱了恐惧,俄罗斯对他报以深深的感激。”

当然,叶利钦选择普京还有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从苏联开始,权力的斗争就是一个后者摧毁前者的过程:斯大林摧毁了列宁建立的权力体系,赫鲁晓夫否定了斯大林,勃列日涅夫推翻了赫鲁晓夫的权力体制,戈尔巴乔夫摧毁了勃列日涅夫和安德罗波夫继承的体制,叶利钦则摧毁了戈尔巴乔夫建立起来的体制。

但当叶利钦选择普京的时候,普京既不是引人注目的公众人物,也没有自己的班底,没有强力部门的支持,甚至没有财源。选这样的人上来,才会对自己效忠和报恩。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叶利钦的选择都是英明的。

普京不负众望。

普京接掌大权与俄罗斯从叶利钦时期的经济极度衰退中走出来,二者在时间节点上正好契合。当普京1999年8月被任命为政府总理时,俄罗斯经济开始了连续五个季度的GDP两位数增长。当普京2000年3月当选为俄罗斯总统时,世界石油价格开始攀升至创纪录的高水平。1999年春天,看似将走向破产的俄罗斯经济,结果却转变成了经济奇迹。

1999~2008年,俄罗斯经济出现了10年持续快速增长,总体经济状况与20世纪90年代相比有了极大的改观。1999~2007年,俄罗斯GDP累积增长了62%,平均增长6.9%,大大超过了世界平均4.7%的增长速度。[注释]

2006年,对于俄罗斯而言,是值得纪念的一年。这一年,俄罗斯国民生产总值超过了1990年苏联解体前的国民生产总值。俄罗斯人重新找回了自信。2007年3月21日,普京下达“封口令”,要求各级官员在陈述俄经济事务时只能用卢布作为货币单位,而不能使用美元、欧元等其他国际货币单位,但出于保持数据准确等特殊原因而必须使用国外货币单位的情况除外。

普京从最初组建的团队中,从原克格勃系统挑选了很多人,比如出任国防部长的伊万诺夫,7大联邦区的总统全权代表也大多出身于克格勃系统。2003年,来自克格勃系统的干部已经占到俄罗斯政坛高级职位的25%,其中包括总统顾问、政府部长等,他们控制着国家的行政、经济、司法和监督媒体的大权。据俄罗斯社会学家统计,在普京第一个总统任期结束时,身居要职的官员中,“戴过肩章的人”比例已高达50%。[注释]

这个团队的优势在于,他们不仅洞悉俄罗斯的国情,了解社会现实和民众的心理,而且具有更大的国际视野,能够同时在维护内部稳定和国际博弈中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这是那些出身官僚系统的团队远不能相比的。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这是俄罗斯得以迅速恢复元气的重要原因之一。

到2007年时,国际社会对俄罗斯的前景就普遍持乐观态度了。

西方分析人士认为,俄罗斯有望跻身世界经济五大强国之列。俄罗斯的石油美元积累阶段已经结束,开始实施一系列高科技发展计划。它已克服了苏联解体后的衰退期,不仅摆脱了危机,而且将在世界经济中发挥主导作用。

一个人强势未必可怕,如果强势又有智慧,则令对手不仅感到可怕,而且感到恐惧。

事实上,近年来快速崛起的俄罗斯,正在引起西方越来越多的担忧。在2012年俄罗斯大选之前,俄罗斯国内针对普京的游行、抗议之声不绝于耳,普京谴责是美国在背后指使,妄图干扰、破坏俄罗斯大选。

值得一提的是,普京在总统大选中胜出的当天,美国白宫对此没有表态,美国国务院也只是发布了一份字斟句酌、不冷不热的声明,只字未提普京的名字,仅表示期待着与俄罗斯“当选总统”合作。

很多美国媒体对普京更是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之意,有的直接称普京是“21世纪的沙皇”。普京宣布胜选后,充斥美国媒体的是俄罗斯反对派的声音,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讥讽俄罗斯选举是“对民主程序的嘲笑”。在各国元首或政府首脑纷纷向普京表示祝贺时,奥巴马却默不作声。

一直到俄罗斯大选结束5天之后,奥巴马才致电普京,祝贺他在俄罗斯总统选举中获胜。而在此之前,美国还一直在关注俄罗斯大选中的“不规范行为”。

这是非常明显的失礼行为。俄、美两国领导人之间的隔阂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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